第五十八章。

豬八戒急道：“猴哥，你就道與俺老豬聽聽。”孫悟空哼哼兩聲，不做理會。豬八戒撅著嘴抱怨了幾句，只得轉移話題，“猴哥啊，那咱們接下來咋辦這總能示意吧？”孫悟空沈默了……

站在一旁的我不禁有些擔心，只怕孫悟空會回頭找贏妖算賬，可沒等我再去猜測他的心思，他已然下了決定……

話說那贏妖正坐在主洞旁的小洞裏，悠閑地喝著茶，心裏得意非凡。忽然大石壁上所有機關的按鈕同時啟動，發出驚天動地的"哢嚓"巨響，一個靈兵驚慌失措地喊道：“大人，藏經閣內所有的機關都啟動了！”贏妖一驚：“什麽？”話音未落，只聽藏經閣方向發出了一陣陣隆隆巨響，緊接著，閣頂火光沖天。贏妖命令道：“你們速去查明來報！”靈兵們答應著沖出去。洞內只剩下她一人，她百思不得其解。

忽然，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：“怎麽樣？臭婆娘！”贏妖猛地回過身來，身後站著四個人，正是孫悟空、八戒哪咤，還有我。贏妖張大了嘴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你，你們……”她的這副模樣倒比見著了鬼還驚訝。

孫悟空冷聲道：“你什麽，怎麽，想不通？”他從胸口掏出那塊黃絹：“你不是一直想看這個嗎”他輕輕一抖，將黃絹打開，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：‘小心身後。’

“當時我身後站著八戒和哪咤，於是出來的時候俺老孫留了一手，將毫毛變成了金線，掛在藏經閣的石柱上，所以我找回來了！”

豬八戒這才恍然大悟，一拍腦門，對孫悟空連連稱讚！而我早就知曉，嗔了八戒一聲，卻將眼神集中在了贏妖身上，暗藏殺機。

贏妖並未留意我，只是怔怔地望著孫悟空，雙唇劇烈地顫抖著：“這麽說來，藏經閣內的機關是你啟動的”

孫悟空帶著幾分嘲諷斜睨著她：“不是我還能是誰？無天不是很欣賞它們嗎”

一言不合便開打，猛地贏妖身體一轉，竟使出了看家本領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葫蘆。"唰"的一聲，葫蘆飛到空中旋轉起來，葫蘆上生出了眉眼鼻子和嘴。葫蘆的雙眼忽然睜開，兩道白光直向孫悟空刺來。

孫悟空向後一躍躲開了白光的襲擊，一時恨的咬牙切齒，掄起鐵棒大喝一聲：“臭婆娘！今日俺老孫便叫你血債血償，以祭小白龍在天之靈！”

我猛地一個激靈，這話聽的我心中更是大亂，若被她招供出實話，那麽今日只恐我也得葬身於此。

那贏妖一聽，忍不住哈哈大笑，刺耳的聲音從葫蘆裏傳了出來，“孫悟空，你以為是我殺了那孽龍嗎？”

孫悟空眸中疑光一閃，急問道：“不是你那是誰！？”贏妖冷笑著，葫蘆趁他分神之際，頂端蓋子一開，颼的一聲，瞬間將孫悟空吸了進去。

八戒和哪咤趕忙上前相救，我更是急不可耐的將蘊藏已久的殺意爆發出來。

可那葫蘆突然放出三把鋼刀，飛快地向我們頭頸斬來，哪咤立即從背後抽出火尖槍擋住，我忍不住用手狠狠抓緊了劍柄。

一切都只是一瞬而已，只聽"撲"的一聲，金箍棒從葫蘆肚中捅了出來，贏妖在半空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，屍身撲通落在地上。

她的眼光就那樣死死地盯著前方，拼著最後的力氣擡手指向了我，氣若游絲的話語卻鋒利的從我心臟表皮狠狠劃了過去。

“是她……”

“哢嚓”一閃，洞外猛地一個驚雷，將這小小的山洞瞬間照的透亮，亦照的我無處遁躲。

這是她最後的遺言，僅僅兩個字，便將我推向了百丈懸崖，萬劫不覆。

“原來是你……”孫悟空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。雨應聲而落，如白唰唰的利刃狠狠沖刷出被掩埋的一切……

小白龍的死對我而言，就像一道心上的傷口，無論表面看起來恢覆的有多平滑，可一旦被人不小心揭開，內在的傷處便會隱隱作痛。但我暗自希望它再痛點，最好痛的能讓我忘了眼前的一切。

“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我搖著頭，潛意識裏喃喃重覆著這句話，顫抖著捂住臉，不敢去面對。

“不是你？呵呵……”耳邊是他淒厲的笑聲。我勉強撐開眼，從指縫中探去，曾經那張帶著絕望和痛楚的臉驀然浮現。真的好久沒見到他這個樣子了，讓我覺得仿佛又回到了水簾洞那一天……

“孫悟空，你聽我解釋……”

“夠了！”他緊攥著五指咯咯作響，將所有情緒都累積在手中，就那樣用力卻又無力的掙紮著，“時至今日，你還要再編！”

“我沒有……”

“那你可曾記得當日的盟誓！？”他用最嚴厲的口吻質問。

坦誠相待，互不欺瞞！

“我…………”我卷曲著尾指，張了張嘴，卻已不想再多說什麽，如今，我的一切解釋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謊言、一個笑話罷了。

我心痛的痙攣起來，可痛極了，反而淡定了：“沒錯，是我！是我殺了小白龍！”

“摩昂也是我殺的！全都是我！你要替他們報仇的話就殺了我吧！”

“你以為俺老孫不敢殺你嗎！？”

“你當然敢！孫悟空你殺了我啊！殺了我就能報仇！那你快殺了我！你殺了我啊！殺了我啊！！殺啊！！！”

“你別逼我！”

“我就是要逼你！！！”

“啪”～！！！

一股勁風刮過，耳邊的碎發隨風浮動，他的手已重重打在了我的臉上。嘴角裂開的一絲鮮血仿佛在心底暈開成一片殷紅……

好痛……

我用手捂著臉，瞪大眼睛望著他，可眼前被淚意模糊的什麽也看不清，只有對方的身影在淚光中不停地顫動……

“孫悟空，你知道嗎？若你當初是因為救我而把我交給無天，那麽，我情願一開始就那樣毒發死去，也不願如今這般茍且的活著。”

“你……不該救我啊！”

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破眶！天地間一時只剩下了我震耳欲聾的哭喊聲……

孫悟空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，卻只能被迫感受著心被那些話語一點點蠶食的痛苦，他來不及做出任何辨駁，轉眼就見對方的眼淚傾洩而出，當真是撕心裂肺！

所以，到頭來原是自己做錯了？

他近乎絕望的這樣想著……

是你，當初無能為力將她拱手相讓，是你，親手一步步把她推入黑暗，是你，沒有保護好她，是你，間接造成了如今的一切。

是你啊孫悟空！你自作自受。又能怨得了誰呢？

“啊——！！！！”孫悟空仰天長嘯，太多的情緒將他的心臟幾乎要撕裂！可一股又一股的情緒最後只能化成一拳又一拳狠狠向洞壁砸去。他近乎瘋狂的發洩著，一陣陣破空之聲響起，轉瞬之間，整個山洞化為了齏粉，連點碎渣都不剩。

我們跌跌撞撞地奔出洞口，沒了避所，三人停在雨中，哪咤和八戒撚了避水訣，躲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。而我便被瓢潑大雨淋了個濕透，任冰涼如刃的大雨狠狠剜在自己的身上，亦剜在自己心上。

孫悟空終於無力的垂下手臂，他回過頭來望著我，似乎宣洩夠了，只是仍陰沈著臉，雨水沿著他臉龐滑落……

我被他的目光盯著，不能移了半寸兒，時間過得特別慢，每一分，每一秒都是對心的煎熬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劍刃出鞘的尖銳聲響起。

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有勇氣，“孫悟空，我就是用這把青萍劍插入他的心臟，現在我還給你！”我擡起劍來，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，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。

“不要！”孫悟空一驚，就什麽也顧不上了。連抓住劍刃的力都沒有控制住，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……

眼前被頭發濕漉漉地粘著，遮住了我的視線，之後便是昏天黑地，我只記得冷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，以及自己的情非得已。

終於解脫了。

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，白素塵，看看你自己，終於解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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